白苎纥那

『我与丹青两幻身』

🍁丧贱萌生态嗑学家🍁
·苏辙唯粉 主二苏

【二苏中秋十二时辰·彩蛋】西山阿

文/酥花试觅

 

闻有遯世客,安处西山阿。

 

苏辙每每觉得是苏轼带他去山里消夏而非他们一道去,主要缘于他总是跟在苏轼身后。山路绵窄,终究不够两个人并肩的。最开始他们岁数都还小,兄长的袖角交由他攥在手心里,脚步很快,两旁参天的枝蕾茎蔓便都交叠成斑斓翠障,疾疾然向后梭织而去。等到十五六岁他不再需要引领,却仍是慢慢跟着——苏轼依然时不时要停下来拾石折枝,又爱往山洞里探觅,提起裳摆涉过草叶掩埋的溪流,如果让他走后面,要不了几步再回头,只怕就找不见人了。

东边山麓下多的是星散的道观,太阳日日都会披着晨雾从那里升起,一如烟云缭绕的丹鼎中开出火红的铅丸,苏辙看见哥哥的凉衫上闪闪烁烁地洒了半身朝晖,蟹青里织进水泽般的点点溶金。两个人的屐声缠绕着,似落花般在空山间叩出回响,再幽扬地化为步虚歌辞中的渔鼓节拍。山居生活是一场缓慢精致的琢磨,白昼灼灼如荼,静夜凉薄似水,作息轮回被治理得犹如一颗颗圆转的玉石珠子,岁月不会流经这里,起始和终局都被遗忘。

 

苏辙从睡梦中被热醒。

他性凉且心静,按说不应该发生这种事。苏辙侧躺在榻上,眯着眼睛稍稍蜷了蜷怔忪的手指;苏轼半夜翻身的时候将一条薄被尽数卷走,又裹着被子手脚并用缠住了他,在炎炎六月间当然凉快不了。这并不全然源于兄长的睡相太差,苏辙的一条手臂不知何时也垫在苏轼脖颈下面——无论以何种严整的姿势睡下、最后总能搂到一起去,这才是最玄虚之处。

苏辙轻轻将那条被压制的手臂抽了出来,望着身边人的睡颜,悄悄在他肋边挠了两下。苏轼有些吃不住痒,但依然没醒,微蹙着眉,暂且松开了手脚,苏辙趁机赶紧逃开,提过榻边的竹夫人往人怀里一塞。果不其然,苏轼很快又嘀嘀咕咕地搂了上来。窗外的月还未完全落下去,穹顶的天色还是带着残夜痕迹的苍青,向东天渐由黛转碧,到了他们的窗棂便是薄薄敷设的一层荼白,仿佛沾染了昨宵的露凉。

他下了榻,穿衣洗漱完毕后又折回来,榻上的苏轼四仰八叉,与周公的清谈还是没有结束,那只浅青色的竹夫人早被踢到一边。

昨夜说定一道去看日出,大暑天里日头升起得早,自然也该赶早。苏辙犹豫许久,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叫苏轼起身,暂时又没有其他事可做,思来想去,索性脱掉袜履又躺了回去。苏轼翻了个身面向他,慢慢睁开眼睛。他们一道听见此日第一声虫鸣,那细小生灵擦响薄翼的动静足以揩亮中最酷烈的太阳。他的兄长如太阳和草虫一般缓缓醒来,摸过来牵他的手,眼里笑意怔忪。

……三郎。他听他道,怎么不叫我?

他原先想的还是“我怎么叫你”,心中踌躇一瞬,开口却是:“还早。”

乘御龙辀的东君或许也会徘徊,至于人间的须臾片刻,就让它在此处稍作停留也不是很要紧的事。苏辙偷偷承认“约定好的事”虽然比看日出本身来得重要,但他更愿意把眼下刹那再延长一点点。

二人消夏所居之竹舍在半山处,每日开窗就能看见对面樵夫们俗称的西山,当是群峰之间观赏日出最适宜的地方,孤仞峭拔,直耸入云。一开始苏轼尚能气定神闲、谈笑自若,随着山势变陡,苏辙发现兄长慢慢安静了起来,偶尔要停下脚步回头来看他,眼底流露出自己也不曾意识到的畏避。

他知道苏轼畏高,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按理来说他这样的人不该如此,或然天定他该直面自己勉力方能承受的浩瀚和艰险。畏高只是造物的一种隐喻。

苏辙佯作不曾留意到他两股战战这种细节,先行攀上前方一块巉岩再回身去接;苏轼的手握在他手中,因为惊惶无措攀扣至颤抖。其时未及半山,于是他只好温然地教给他:“不要朝下看便好,深渊之下与你无关。”

“若是在此处失足,落地都要花很久罢?”苏轼眼见得黄鹤飞旋直下,木石若蚁,不由得连声音都有些发软。

苏辙粗粗一估,觉得并不需要很久。“不会的。”他笑了笑,意思自然是他不会失足,简短又笃定。苏轼当时站在岩石下面望向他,汗津津的手交到他的手里;他发觉苏辙并不是善于登高,他也是山的一角,会随山岩一道生长,仅靠双足就能被送到很高的地方。他们相携登顶之时,恰逢软风掠起,将卷涌的云海疏疏分拂开些许;日光先是又细又直地斜斜刺出,继而新阳崭露,雾中天际一时而红。那确是壮阔而特殊的景象,人会因为见山观水而自觉化入其间,或是发愿与天地合一,却鲜有与初日交情的。无他,“其始与终古不息,人非元气安得与之久裴徊”。

那是苏轼第一次与日同出,张开双臂之时风会从他胁下穿过,覆体的织物化形为羽翮。凡是可以依凭的事物,充塞乎天地的光、周流不息之气,一概都变得不重要起来;纵使无法脱离外物扶持来领悟逍遥的境界,那依旧是偶然间可能被开通的关窍。

“吾将囊括大块,浩然与溟涬同科。”他记得他曾吟过。

当日傍晚苏辙坐在池边读书,袴脚一直卷到膝弯,小腿浸没在清冽的泉水中;暮色渐渐四合,再看不得字了,他便把书一收,把心思一道沉湎下去。苏轼安静地来到他身边并肩坐下,望见他素色凉衫外披了件元青半臂,光裸的小腿似冷玉一般。他们搬了凉榻来看星星,先睡着的人是苏轼,后醒来的人是苏辙。次日早晨睁开眼睛,轮到兄长蹲在榻边看他。那是新的一天、新一轮的太阳,碎影熠熠,风叶婆娑。

 

光怪陆离的不知是幻想还是回忆。苏轼留下一纸书信告别——或许没留,这不太真切了——如果有的话,他在言说自己欲修持道术而归隐山林的愿望。诸父诸兄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放他离去,于是他们一座山一座山搜寻了很久,也向他询问二哥是否对他透露过行踪。很可惜,没有。苏轼是坚定地想要逃亡,远离他厌倦或眷恋的一切。

最后一次苏辙也去了。他背离了人群所在的方位,只是凭着直觉向晦暗的山坳深处漫溯;那里是根本没有路的,然而很快他听见两脚踏碎枯枝败叶的声响,落地生根的古榕如林茂密,树后转出苏轼的身影。他没有惊讶或躲避,带他涉过幽泉、来到山顶,不曾脚战。暮色开始四合,远处的呼声此起彼伏,苏洵有理由怀疑小儿子可能也已经趁机逃跑。然而他们只是暂时躲在俗世背后,沉默地共浴在夕晖之中,苏轼首先看向他的眼睛,良久,轻轻叹道:

“爹爹不该让你穿得这么单薄就出来的。”

横柯上蔽的山之幽确乎寒凉。苏辙空落落的手看起来如同冷玉一般。

“你为什么没有同我道别?”苏辙问他。

“我知道你会来寻我。”苏轼想了想,补充道,“不过可不是让你带父亲来寻我。”

“那你走吧。”苏辙认真道。

“阿同,”那是苏轼少年时代最后一次这样叫他。兄长笑着从石头上跳下来,牵着他的手向山外走去,“那么,我们都走不脱了。”

 

是的,一个也走不脱了。

 

回去之后苏辙立刻因为风热发起烧来,一病病得严重;从小到大程氏最怕他发热,因为一烧总会烧得滚烫。幼儿发热或许还能说常见,但她的阿同已经是大孩子了,一直烧下去只怕会出事。兄长向母亲请罪,母亲没有责备他,倒是一天都没有同父亲说话。苏轼搬过一只藤墩,卷了衣袖伏在弟弟手边。蒙昧混沌之间苏辙听见他断断续续唱起歌来,词似乎是刘梦得的,节拍点得很准,音色却太直白,调子从岷峨一路跑到太湖边。黄昏时分他睁开眼睛,他们在枯焦又低斜的光束里沉默地对视,于是苏轼主动去贴他红热的唇,以此来掩盖启口无言的难过和愧疚。苏辙原先是自己摸索着尝试成长和入世,这一回是他过于莽撞。

“三郎是不是做梦了?”苏轼伸手替他整理被薄汗贴在额角的碎发。苏辙将不知是回忆还是梦境里的事仔仔细细地说给他听;黄昏中摇曳的灯炬,古树散乱的枝影,一点细节也没有遗漏。

“啊,真的是一个梦。”他哥哥认真地听完,末了阖目笑了起来。

在这个梦结束之后不久,他们各自成了婚,又一道顺流出川步入仕途。

 

 

元符三年季夏。微雨。清晨。

一叶篷船停泊在循江边,火红的羊蹄甲灯盏般绽放。烟水空濛,柔波迭送。垂髫总角的稚子三两成簇从花下跑过,其中的年长者总要操心些,免不得笑呼几句“慢些,等一等哥哥”。又听他们拍手歌的是:

……百年随手过,万事转头空。卧疾瘦居士,行歌狂老翁……

更化百代,先生犹授乐天诗。乐天有不少井水也似的好诗,但是教小孩子们唱居士、老翁,总有几分催小和尚念经的窘迫意味。尤其是真正的居士老翁将这莺啭般娇嫩的谶语听在心里,难免会生感念。

 

路傍小儿笑相逢,齐歌万事转头空。

 

雨很细。落在船篷上,仿佛乍然间纷纷扬扬麇集了一片羽色鲜妍的翠鸟。那是雀儿的翎和指爪在竹篾间扑飞的声响。苏辙支着额角倚在船头休憩,他醒着,阖目养神。

仲夏的风里飘来皇祐年间不成调的歌,夹杂着渔人的欸乃号呼。

楚水巴山江雨多,

巴人能唱本乡歌。

今朝北客思归去,

回入纥那披绿罗。

此处尽管也凄凉,却并非巴山楚水之地。这歌谣同他一样,也是青筏竹篙渡来的他乡客。晨露已凉,苏逊恐他受冻,取了外氅来为父亲披上。苏辙蓦然睁开了眼睛,苏逊忙道:“是儿吵着大人了么?”

苏辙摇摇头,自将鹤氅慢慢地穿好,容色颇为缓和。叔宽今年二十有七,仿佛就在前天远方还有诗来为他庆生,昨天还与江岸上的幼童一般高矮、坐在他膝头看南都的花,今日忽忽就长大了。子瞻的二十七岁在凤翔,他的二十七岁在汴京,还有一种可能是他几十年都不曾想过的——他们的二十七岁在深林回溪之间渡过。苏辙想起他和苏轼出生在可以被称作故乡的地方,尚且拥有遁世的选择;但他们的孩子们生于漫长艰险的旅途中,一直都被带在身边,从来没有被教过“逃”这个字(好像曾经是有过一个名里含此意的、花蕾一样的孩子,但他已经作为其父灵魂的一部分悄悄夭亡了)。

苏辙看着苏逊。青年人眉目之间继承了父辈的恬然坚忍;最重要的是,他很年轻很年轻,将要跟随父亲脱离岭南烟瘴,回到繁华诡谲的北方去。

叔宽未必不曾想过,苏辙自忖,只是最终呈现的抉择还是和他们一样。尘网恢恢,疏而不漏,终归一个也走不脱。

“大人接下来如何打算?”叔宽问父亲。

“我们先回许州,在那里慢慢等你伯父。”苏辙道。

“大人不等伯父同行?”叔宽微讶。

“你伯父不爱赶路,让他慢慢走便是。”苏辙道,“眼下东京的情势并非十分明朗,他若到得太早只怕也无事可做。”

苏逊欲言又止。伯父确实不喜欢赶路,可如果是要去见父亲,情况就大不相同了。给他们写过“念汝还须戴星起”的伯父看起来真的非常喜欢赶路。

至于父亲自己到得太早会不会无事可做,苏逊倒不太存疑。因为深渊之下的事从来和伯父没有关系。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元祐七年秋,苏轼自扬州返京,在汴梁盘桓数月。有一天苏辙入直未归,苏轼去他书房相候,见案上一幅新字,写的是嵇叔夜的《幽愤诗》。苏辙回家听说兄长先到了,这才想起自己案上留诗是不愿被他看到的,匆忙赶来,正遇上苏轼坐在他的座位上出神。

苏辙感到一阵启口无言的情绪涌上心田。倒是苏轼歪了歪头,先行笑起来:

“我在想,是不是不应该把子由一人留在此处。”

先不论他没有资格将他留在这里,苏辙的出处根本不是他能做主的。事实上他们一道撞上了尘网缧绁,且久不得脱。这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苏轼这句话未免不自量。

良久,苏辙道:“深渊之下,与你无关。”

“与你却有关?”苏轼若有所思,莞尔道,“即便深渊与我无关,你与我总有关罢?”

 

“叔宽是不是想念叔党了?”苏逊正在整理尺牍,忽而听到父亲这样问他。

青年人面上闪过明快笑意:“是,儿也想念伯父。”

那是朗然如羊蹄甲花盛开一般不加收敛和摇摆的情感。苏辙自觉已经克制多年,见到儿子活泼泼的心喜之情不免有些感慨。他等得起,因为他们终归会留下性命在别处相见。等到那一天,无论先前经历过什么样的磋磨,都会像四月里岷峨之巅的春雪那样涣然冰释。故而那天苏辙欣然教给儿子他奉行了很多年的道理:

悠悠天地内,不死会相逢。

 

苏轼的失约为这一信条作出了很好的反证。他在长夏结束的时候隐去了自己所有的踪迹;一个人,一个深刻而炽烈的人,会消失得如此无影无踪。苏轼的死亡使得一切关于他的记忆同时都死亡,凡是可以依凭的事物,充塞乎天地的光、周流不息之气,一概都变得不重要起来。他的兄长成为永远无法被打通的关窍。从那天起至当年中秋,月亮正在不可阻止地走向圆满,但是他等的人,他付出极大信念在等待的人,已经永远不能再赶来见他了。

苏辙被告知这件事也是在一个青空渺渺的早晨,夏逾秋近,常州的蝉鸣应当正热闹;尾生抱着桥柱,河水已经没到脖颈;那样好的初阳,被屈原、李白以及苏轼相继吟咏过的初阳,照亮了遥远的眉州山林,又在颍昌的一草一木之间缓缓升起。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 

 

 

 

 

苏辙觉得眼睛很疼。无论年轻的时候光线和色彩在诗中被熔炼得多么美好,对于即将步入古稀的老人来说终究过于浓烈,张目对日的年月成为白驹蹄下春泥。长久阅读也已经是很令人疲惫的事,他慢慢合上书、揉了揉眉心,中秋的凉意如甘滑的泉水一般顺着小腿向上蔓延。恍惚之间有人替他拨暗了灯烛,轻声呼唤道:

“子由,子由。”

他抬起一双倦眼,在灯火低垂中望见苏轼的笑影。

 

“那个,你写的墓志铭和祭文,”苏轼一脸无辜,“给我看一看嘛。”

苏辙告诉他:“你再提这件事,我马上去烧掉它们。”

 

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于世的文章。苏轼从茶炉下的废纸里找到端明苏尚书的墓志铭开头一读,觉得真是很好的言辞,文气就这样断了实在可惜,硬是央着弟弟写完了全文。

“可以给我作重逢的见礼。”

苏辙实在费解,当初自己怎么会被这样的理由说动。

“天要我活着回来见你,就不会再让我被几句话写死。”他扳过苏辙的肩说得认真,“按照齐物的做法,生死原也一般无二。”

“所以呢?”苏辙支颐看着他。

“所以,”苏轼坚持道,“既然子由写都写了,便快些给我看一看。”

 

不知是回忆还是梦境,其实苏轼渡海回来之后见到苏辙了,他们像那些拥有美好结局的文人故事一样,少年的时候读孔孟,锐意进取;中年师法庄老瞿昙,修身养性;老来遇到王政渐颓,虽然满腔无奈,但终究如愿得以百年同归。他们最终或许会选择常州作为终老的地方,梅子黄熟之时烟雨满城,对床足以连听一季夜雨。做哥哥的任性了一把,改掉了文字记载里面所有的死亡时间,等到第一代集体记忆群体去世之后后人能看到的自然就只有纸面上的东西。

当他们真正与苏轼年少的那场逃亡会合——无论以何种方式——之后的事情便都毫无遗留地在人们苍白的视线中死去了。掠过初日却误坠尘网的飞鸟,必将获得最后的自由。小峨眉埋下去的或许是空棺,所谓“遗墨”后面的题跋,全是苏轼自己写了之后偷偷塞进弟弟集子里去的;沧海何曾断地脉,书生得到的诗确实是苏辙所续,写的时候苏轼就在旁边看着,因为他自己也接不上。


——————fin——————

注:

(按引用先后顺序)

 

宋祁《杂兴》

寒暑亟徂谢,日月如崩波。稚容不再妍,戚戚奈老何。

闻有遯世客,安处西山阿。手操九籥契,昼夜养丹砂。

药成可化金,举身凌紫霞。我愿从之游,脱身此世罗。

办装秣吾马,临路更自诃。古来松乔流,矜己好浮夸。

万一为药误,得无我计差。速还具肴酒,毋为后人嗟。

 

刘禹锡《步虚词》

阿母种桃云海际,花落子成二千岁。 

海风吹折最繁枝,跪捧琼盘献天帝。 

华表千年鹤一归,凝丹为顶雪为衣。 

星星仙语人听尽,却向五云翻翅飞。

 

苏轼《与王庠五首其一》

轼少时本欲逃窜山林,父兄不许,迫以婚宦,故汩没至今。

 

苏轼《与刘宜翁使君书》

轼龆齓好道,本不欲婚宦,为父兄所强,一落世网,不能自逭。然未尝一念忘此心也。

 

屈原《东君》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抚余马兮安驱,夜晈晈兮既明。

驾龙辀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

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李白《日出入行》

日出东方隈,似从地底来。历天又入海,

六龙所舍安在哉。其始与终古不息,

人非元气安得与之久裴徊。草不谢荣于春风,

木不怨落于秋天。谁挥鞭策驱四运,万物兴歇皆自然。

羲和羲和,汝奚汩没于荒淫之波。鲁阳何德,驻景挥戈。

逆道违天,矫诬实多。吾将囊括大块,浩然与溟涬同科。

 

刘禹锡《竹枝词》

楚水巴山江雨多,巴人能唱本乡歌。

今朝北客思归去,回入纥那披绿罗。

 

白居易《自咏》

须白面微红,醺醺半醉中。 

百年随手过,万事转头空。 

卧疾瘦居士,行歌狂老翁。 

仍闻好事者,将我画屏风。

 

苏轼《次韵晁无咎学士相迎》

每到平山忆醉翁,悬知他日君思我。

路傍小儿笑相逢,齐歌万事转头空。

 

嵇康《幽愤诗》

欲寡其过。谤议沸腾。性不伤物。频致怨憎。

昔惭柳惠。今愧孙登。内负宿心。外恧良朋。

 

白居易《重寄》

萧散弓惊雁,分飞剑化龙。 

悠悠天地内,不死会相逢。

 

苏辙《次韵孔平仲著作见寄四首》

老妻怜眼昏,入夜屏灯烛。

(对不起挪了妹妹的戏份x)

 

陶渊明《归园田居·其一》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

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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